在那乌云密布的坎德石山峰之上,有的只是早已干枯如同节节枯骨的漆黑的哀怨木,空中雷光闪烁,错综复杂地汇聚成道道龙形雷弧,最后在不断延伸中消失在虚无的黑暗中。
在这片阴森黑暗的树林之后是巨大且黑洞洞的洞穴,里面没有任何火光,只有从中传来带有哀伤意味的龙吟证实着那头巨龙栖息在这。
居住于坎德石山峰底部的居民有时也会看到那头蓝色巨龙在月光照耀下的巨大身形,飓风随其经过而产生带来狂乱的呼啸声使得他们恐惧却又不想逃离这先祖早已定居下的地方。
也许是幸运,他们没有受到巨龙的任何侵袭。巨龙仿佛像是故意避着他们,没有任何的伤亡因此而产生。
曾有不少装备精良,经验丰富的冒险者前来讨伐它,最后也只是安然无恙地回去,却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一个村民就和巨龙对视过,对此他还到处宣传:
“我记得那时是去收集木柴,也许是不小心,也许是当时起了雾的关系。
“我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又因为快过冬,索性我就冒点险多去收集些。随着落下地上的木枝增多,我就想多收集些,毕竟有的木材可以作为武器的材料我也好多换些钱。
“在我回过神来时我才发现周围令我心中发寒的哀怨木明显地减少,白茫茫的雾也消散了许多,我隐隐看见那漆黑无法看见深处的洞穴。
“然后我就感到一阵狂风袭来,我周围的薄薄的雾就像最后的护甲被脱光般散去,无法站稳,我因此摔倒在黝黑坚硬的土地上,背后捆着的木材都散落在身后,说实话,那时我已经完全吓坏了,全身都在发抖,估计那时我说的话都是颤抖的。
“感到极其强烈的气流,我微微睁开紧闭的双眼,看到的是我们都在畏惧着的那条巨龙,他那黄金眼瞳正盯着我,似是在想什么,然后开口:‘人类,离去吧,吾不会伤害你们的,若是可以记得说与他人。’
“然后他就往洞穴中慢慢走去,我那时真是吓呆,慌不择路地跑了回来,所以才会这样全身是雪。”
尽管如此那名为图布斯·达贡·里伯提恩亚斯的蓝龙所栖息的洞穴依旧被村民们成为卡特斯托菲之穴,尽管他没有带来任何灾难,甚至村民没再遭受过其余野兽的袭击。
【人们总是想要排除一切对自己有害或是有潜在威胁的事物,这是他们为数众多的劣根性中之一。】
阴暗干燥的洞穴中,图布斯正紧闭着双眼,龙吟中是无限的伤感,全身碧蓝细密的龙鳞覆盖着,呈现出这世上最完美的流线型,双翼也紧紧贴在他的背上。
这时他正回想着过去,那被世人,贤者称为“勇者”的杀手,那被神眷顾的利己者,灿烂如同辉辉大日的笑容令他终生难以忘却。
即使是蓝龙强壮的体魄,超越人类的知识与魔法,更加强大的天赋,可在古来翁斯特之剑下都显得无比苍白。他的族人不断抵抗,所回应的,是无情的剑技,是无双的锋芒,他们一个个如稻草般倒下,可年幼的图布斯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呆呆地看着。
那个刽子手在杀戮时内心不带有任何惭愧和不忍,蓝龙可以洞察他人心绪,可这个勇者却没有任何正面情绪,仿佛只有负面情绪,如同一台无情的杀人机器,狂野的笑在他金黄的眼中显现,他口口声声控诉着蓝龙并不存在的罪名,他敢肯定那些事情蓝龙定然没有做过,可是话语对于一个刽子手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有时他们只是需要一个理由,并不需要是非对错.......
他仿佛听见深渊之中,莫名的憎恶之声正在鼓动着他内心的负面情绪想让他上前,可是他没有,他甚至只是不断退缩,在家人的庇护下躲向更安全的地方,最终他矛然一身。
那些深渊之中亵渎神明的可憎黑暗生物,食尸鬼,白愁粘液状生物,伊古等都发出嘲弄的刺耳嘲讽,嘲笑这世间怎有如此懦弱之物,讥讽着他的无能,虽然听见这些生物的话语,但就如耳边风般,他只是翻个身继续休息而已。
“逃!!图布斯,逃!逃去他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这是他的父母在帮助他以传送阵离开时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他最后看到的是哪个“勇者”提着他的舅舅莱恩·拉索迪尔·菲-----蓝龙族群中族长的龙头,深红的鲜血不断沿着他闪耀炫目光芒的剑上滴落,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狂野的灿烂,他张合的口型悄无声息地说着:“找到你们喽。”
这之后图布斯逃离了古莱耶斯卡大陆,来到这,在孤寡偏僻的阴寒之巅,受着数万暗影生灵的侵袭,孤独地栖息在这,以一个逃亡者的身份,以一个最后幸存者的身份,怀揣着悲悯、仁慈与同情,在这定居下来。
他睁开双眼,淡黄的竖仁晶瞳泛着耀眼夺目的光泽,如同这世间最为华美的水晶,因为听见洞外虚无缥缈的脚步声。同时他也感到一股极其凝聚,附带着巨大邪恶与恐惧的气息慢慢涌入这干燥阴暗的洞穴之中,他缓缓站起自己庞大覆盖着点点伤痕的身躯,双翼微张,露出他身下那些白骨,可其中没有一具是属于人的。
作为最后一只蓝龙,他是最强大且最具天赋的巨龙,悠长的寿命给予他的是渊博的学识,也因为这一点,即使他逃离大陆,逃离他祖祖辈辈定居之所,人们依旧畏惧着这唯一的祸患,他曾见过那些凡人编制出的糟粕故事书,其中的人与龙的关系不可置否的差,那些恶龙的穷凶极恶连他也为之愤恨,他没贪图过任何财富,没有盼求任何奢侈,所祈求的只是自己的生存。
现在看来.........他连这一点微小的权力都无法拥有,没错,只因他是为人恐惧的蓝龙,图布斯·达贡·里伯提恩亚思是他永远也无法摆脱的身份,即使幻化成人也有圣者会认出他身上令人们厌恶的气息,最后留给他的只有蜷缩在这阴暗洞穴中,等待人们忘记他,等待仇恨的消退,因他从没记恨过谁,即使是深渊对他嘲笑讥讽他也只是与其和善交谈。
一切是这么突然,他所过着的平静生活就在下一刻要结束,他也曾听闻魔王的诞生,降世,可他畏惧勇者,不敢现身,只能在暗中守卫着这些盲目无知的村民防止他们遭到黑暗居民的侵袭,因他早就定下契约,早就达成协议。
下一刻面临他的可能就是生命的终结,他的眼中除悲伤与落寞以外没有丝毫的战意,仿佛正坦然接受这独属于它的死亡,这时他早已不畏惧死神那挥舞的锋利大镰,慢慢地,在他视线中,那面目清秀,留着一头黑色短发的少年穿着厚重、充满神圣一位的铠甲,背后是一把充满血腥气息,散发着黑色诅咒意味的重剑,虽然不是以前那人,但那笑容......如出一辙......
两人只是寂静地看着对方,空气中凝结的是被人们称为死寂的事物。
“请做我的伙伴吧,我为前代勇者的罪过赎罪而来。”
说着他便跪下,铠甲的铿锵之声在这洞穴中回响着,那少年眼中的圣洁和真诚让得图布斯那早已死寂的双眼中充斥着不可思议和疑惑以及奇异的感激。
..........
自拉蒂尔上山回来之后,我只能说,我也曾为勇者带过一段路,作为他在打倒魔王路上的向导,不知什么时候我发现他的团队中多了一位戴着独特的几近灭绝蓝龙头盔的一名骑士,我只能说我们的勇者大人也许是做了什么吧,不过我不敢多问,毕竟这是属于他们的私事,我也曾询问过那位骑士,他显得很和善,且有渊博的学识,我常和他聊到夜深人静才去休息,现在我也有和他保持联系,他可真是个贤者啊,我可以说出了拉蒂尔大人以外我最敬佩的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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